4月23日晚，国家知识产权局知识产权发展研究中心专家项珍珍做客李佳琦直播间，上了一堂知识产权保护课。

 

民法典生效以后，以李佳琦的声音为例，无论他是否注册了声音商标，这句口头禅若已跟他本人产生关联，且有很明显的声音特征，其声音权就可以作为人身权受到保护，他人不可滥用。

 

“oh my god 买它买它 ” 这句 “ 魔性 ” 的口头禅，已经成为知名电商主播李佳琦的标志之一。

 

近日，李佳琦将其注册为声音商标，更是引发热议。这一句看似普通的话，有了李佳琦的独特嗓音和表达方式的“加持”，尤为“洗脑”，因而也有了注册商标的可能性。但事实上，除了注册商标等方式外，此前我国法律并没有“声音权”受到保护的相关规定。不过，这一情形已经改变。

 

5月28日，第十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三次会议表决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这部法律自2021年1月1日起施行。

 

民法典中，人格权的保护得到凸显且独立成编，“声音保护”也被写入。第1023条对姓名等的许可使用，参照适用肖像许可使用的有关规定。对自然人声音的保护，参照适用肖像权保护的有关规定。

 

声音也可进行商标注册

 

4月23日晚上，在第20个世界知识产权日来临之际，阿里巴巴集团牵线李佳琦和国家知识产权局知识产权发展研究中心开展了一次活动，由主播李佳琦在直播间开设了一堂知识产权公益课。

 

直播中，李佳琦邀请了国家知识产权局知识产权发展研究中心特邀专家项珍珍进行知识产权科普，其中就谈到了能否为“买它买它”注册声音商标的问题，引发热议。

 

声音商标，看似是个新鲜事物。不过事实上，早在2014年5月1日，修订后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商标法》施行之后，原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商标局（简称商标局，现在隶属于国家知识产权局）就开始受理和审查声音商标，并且出台了《声音商标形式和实质审查标准（试行）》。

 

有一些耳熟能详的声音和旋律，目前已经成了声音商标。中国首例注册成功的声音商标是“中国国际广播电台广播开始曲”，随后，卫生巾品牌“苏菲”广告末尾的女声“SOFY”也成功注册。

 

诺基亚的和弦铃声“Nokia Tune”，英特尔的“灯，等灯等灯”，摩托罗拉的“Hello MOTO”，小霸王学习机的“望子成龙小霸王”，以及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小喇叭”、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片头曲等都是注册成功的声音商标。

 

不过，注册声音商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中国商标网的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5月25日，共有749件声音商标申请注册，除了上述非常经典的声音，注册成功的少之又少。

 

“声音商标的注册，关键还在于其是否具有显著特征。但听觉判断声音是否具有显著特征比视觉上难得多，因此声音商标比图形商标的注册也要难许多。”北京清律律师事务所律师郑厚哲表示。

 

他介绍说，声音商标的注册，一般需要积极和消极两方面的条件。积极条件是前述的商标应具有显著性，有明显识别度。消极层面则是需要排除诸如国歌、国际组织等法律禁止注册为商标的内容。“另外，注册声音商标不得侵犯他人的著作权、表演者权等原始权利，如果是他人的声音、创作的词曲等，注册为声音商标需要先征得同意。”郑厚哲表示。

 

至于“oh my god 买它买它”声音商标能否注册成功，湖南闻胜律师事务所律师刘凯分析认为，关键还在于该商标是否被认定具有显著性，是否具有区分商品服务来源的作用。

 

刘凯同时表示，即使“oh my god 买它买它”作为声音商标前期不具有显著性，但如果通过长时间的使用，且能够提交大量的使用证据，证明该声音商标经过长时间的使用已经获得了显著性的话，也有可能获得注册成功。

 

无奈的“保护性注册”

 

刘凯介绍说，前述声音商标目前处于商标注册申请的审查阶段，而我国的商标注册申请的审查时间一般是6个月左右。但是这并不意味着6个月后一定能注册成功，如果不顺利的话，还要面临商标异议、驳回复审、商标行政确权诉讼等环节，时间周期很难预判。

 

事实上，在此之前，注册成功的声音商标，绝大多数都经历了艰难的申请过程。

 

2014年5月4日，中国国际广播电台申请将“中国国际广播电台广播开始曲”注册为商标，但是直到2016年7月7日，其才收到商标局颁发的注册证书。

 

诸多声音商标注册申请中，QQ提示音“嘀嘀嘀嘀嘀嘀”也是较为艰难的一个。

 

腾讯科技（深圳）有限公司（简称腾讯公司）的“嘀嘀嘀嘀嘀嘀”是2014年5月第一批申请注册的声音商标之一。但商标局认为，该声音较为简单，缺乏独创性，难以起到区分服务来源的作用，被驳回申请。腾讯公司提出复审申请后仍旧被驳回。

 

随后，腾讯公司将原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商标评审委员会（简称商评委）诉至北京市知识产权法院。北京市知识产权法院认为，申请商标整体在听觉感知上形成比较明快、连续、短促的效果，具有特定的节奏、音效，且并非生活中所常见。因此，其并不属于整体较为简单的情形，判决商评委重新作出决定，商评委向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上诉后败诉。到2019年12月14日，“嘀嘀嘀嘀嘀嘀”才正式成功注册为声音商标。

 

同样，恒源祥（集团）有限公司的“恒源祥，羊羊羊”声音也是2014年5月4日第一批申请注册的声音商标之一，不过至今，其仍没有注册成功。

 

对于此次注册，李佳琦方回应，系“保护性注册”，这是一个知识产权领域的战略术语。国家知识产权专家库专家董新蕊介绍说，因为在中国，商标保护先注册者，“保护性注册”是指申请人注册商标后为了防止竞争对手或其他人恶意利用，或者为了以后自己的扩展使用而进行注册的行为。

 

事实上，不少企业选择将商标和许多相似商标都进行注册，例如小米注册了“小米”“黑米”“紫米”等7000多件商标，天士力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将“天士力”商标注册后，又注册“天仕力”“天实力”“天时利”“天力士”等商标，都是为加强自我保护而进行的保护性注册。

 

“这也是无奈之举，好多大企业也一样，主要目的是为了防止他人恶意利用，影响自己公司的声誉，进而影响公司的经营发展。”董新蕊表示。

 

另外，据他介绍，相比商标被抢注后的维权成本，商标的申请和维护成本并不高，一件商标一旦注册下来能够维持10年，且10年内不需要其他费用，之后如果需要该商标可以再申请续保。

 

“人的声音”将与肖像受到同等保护

 

在李佳琦方选择将“oh my god 买它买它”申请注册商标后，许多人讨论的话题是，这句话还能说吗？

 

对此，董新蕊表示，如果该声音商标注册成功，其他人重复或模仿并不侵权，但如果未经同意，在同类的商品和服务上采用，则构成侵权。

 

“这句话的文字和李佳琦的声音结合，才构成一个完整的声音商标，如果其他人不作为商标使用，且产生误解混淆的可能性很小，也就不构成侵权。”郑厚哲表示。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是，这句话因为有了李佳琦的独特声音表达，而有了注册商标的可能性。事实上，诸如葛优、单田芳等大量名人，因为嗓音独特，成为许多人的模仿对象，甚至借此参加各类商业活动。

 

那么，纯粹意义上的“人的声音”，受到法律保护吗？

 

对此，董新蕊介绍说，按照现行法律规定，除非在模仿的时候自称是某个名人，这样侵犯姓名权，还有就是用名人的声音模仿了现有的作品，侵犯著作权，否则单纯的声音模仿很难被判定构成侵权。

 

不过，从民法典中来看，我国法律对声音权的保护，已经越来越重视。

 

民法典人格权编第四章“肖像权”部分，第1023条对姓名等的许可使用，参照适用肖像许可使用的有关规定。对自然人声音的保护，参照适用肖像权保护的有关规定。“也就是说，民法典生效后，自然人的声音将受到民法典保护，是人身权利的一种，这是很强的保护措施。”郑厚哲表示。

 

中国法学会民法学研究会副会长、中国法学会民法典编纂项目继承编召集人、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杨立新此前也曾撰文指出：民法典通过之后，保护声音权的规定生效，任何人未经本人许可，模仿其声音而获取利益的，可以适用人格权请求权或者侵权请求权的规定，以保护自己的声音权，救济自己的损害。

 

郑厚哲表示，按照民法典的规定，与肖像权的保护类似，未经当事人允许，他人不能随意使用其声音。另外，如果有人出于商业使用或者不当牟利目的，刻意模仿知名人士的独特声音造成的混淆，就侵犯了他人的人身权。

 

“民法典生效以后，以李佳琦的声音为例，无论他是否注册了声音商标，这句口头禅若已跟他本人产生关联，且有很明显的声音特征，其声音权就可以作为人身权受到保护，他人不可滥用。”郑厚哲表示。

 

来源：民主与法制社